薛衣人脸色沉重:“笑人...”
“我不是笑人,我是宝宝!”
似乎被说中了什么不满的事情,薛笑人开始在地上打滚。
薛衣人脸上更加悲痛:“笑人这病,还有的治吗?”
楚清一直在打量薛笑人,装作‘见闻问切’中老医师‘见’的样子,闻言叹息道:“令弟的病情比我想象的严重,需要尽快治疗,不能再拖了,否则就是华佗在世,也治不了!”
薛笑人仍在不停的翻滚,眼看着就要滚到楚清旁边。
但他最终也没有滚到。
薛衣人下定了决心,从后面抱起了他,又命令几个仆人把他死死捆住。
“笑人,你吃点苦!”
薛衣人肃然。
随着他一拍手,几个妇人捧着一筐珍珠来到了亭子中。
薛衣人叹息,掌力勃动,骤然将这价值不菲的珍宝拍成了粉末,向楚清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差不多了,珍珠乃海中之精,翡翠乃大地之髓,将这框珍珠蒸熟,再拌半钱翡翠,加些面粉揉成面饼,每日给薛二爷喂食七七四十九块,一连七七四十九天,他便可痊愈。”
楚清负着手,说出一个独家方子。
说罢,他向薛衣人解释道:“所谓天地人三气,令弟人气已失,需先用这海中精,地之髓修补。”
薛衣人沉默,他觉得楚清在放狗屁。
但是疯病这东西,没人弄得清楚原因,也许楚清说的是对的。
——他毕竟只是个剑客,对医术并不怎么了解。
“罢了,先试试,四十九块饼,以舍弟的武功,还吃不死人,只是苦了他了。”薛衣人叹息。
楚清安慰道:“幸好他是个傻子,不明事理,要是换做常人,身体撑得住,心里恐怕也撑不住。”
天天吃大饼,还是几十块,正常人很快便会觉得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傻子却不会,他要会的话,就不是傻子了。
薛笑人正在哇哇大哭,听到两人对话,心里有些慌张。
“只是若不管用,该如何?”薛衣人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
楚清沉思:“四十九天之后,他人气已足,按理应该会醒,若不醒,只能说明在他人气不在的日子里,有邪气趁虚而入!”
“邪气?”
“不错,邪气!”
楚清肯定道:“你可听说过医术中的‘五气’学说?”
这次薛笑人听明白了。
不少医师认为天地间徘徊着一种气,若有太多人死亡,它就会出现,而健康人经过那些地方,就容易得病。
这就是‘邪气’!
“那又该如何?”薛衣人皱眉。
“可求些香灰,金汁之类的东西,混合着给薛二爷灌下,在来个七七四十九天,邪气自然而然就会远离,那时再吃四十九天大饼,即可清醒。”
“这...”薛衣人迟疑。
“难道就任由薛二爷这么痴呆下去?”
楚清严肃道:“与恢复正常相比,区区金汁又算的了什么?”
薛衣人咬牙:“好,就照你说的办!”
薛笑人:...
...
夜渐渐黑了。
仆人们扛着珍珠粉去准备大饼,准备喂给薛二爷。
珍珠乃是稀罕物,想必没有人愿意这么使用。
奈何为了治病,不舍得也要用。
薛衣人实在不愿看到自己弟弟受苦,眼眶几乎湿润,决定去薛家祠堂向着母亲忏悔。
转眼间,凉亭里,就只剩下被捆着的薛宝宝,和楚清。
“大叔...”
薛笑人的眼泪已经把脸上的胭脂给哭花了。
他只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面临这困境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的这群大人,就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来救自己。
他害怕极了!
“薛笑人,你自己装成傻子,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吗?”
独自一人,楚清脸上没了笑意,被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叫‘大叔’,也绝对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大叔你在说什么,宝宝听不懂...”
薛笑人委屈不已。
“你听的懂得。”
楚清凝视着他:“你难道察觉不出,你哥哥已经怀疑你了,才故意留我在这里?”
薛笑人哭泣的嘴角忽然收敛了一些:“哥哥坏,宝宝乖,宝宝不给哥哥惹祸,宝宝..”
“薛衣人实在是个聪明人,他以前没怀疑你只是因为你是他最亲的亲人,他也一直对你很愧疚,若有可能,他情愿不要了这条命,也要你好好活着!”
楚清叹息。
笨的人就练不了剑!
薛衣人能把剑法练成天下第一,脑子一定灵光!
只是一个愿意为弟弟去死的人,怎么可能去怀疑弟弟?
“但我一来,提出要治疗你,他肯定就猜到你有问题。”
楚清负手。
谁都能看出他是个假医生,是个冒牌货。
那么假医生能治好的病人,肯定就是假病人!
薛笑人的哭泣声停止了,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虎头鞋上面的绣球发呆。
“其实,我不太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许是我刚说出口,也许是见到你后,毕竟你哥哥太老了,身躯和大脑都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楚清摇头。
江湖高手中,第一档的肯定是铁中棠和水母阴姬,第二档的却是石观音、原随云两人。
薛衣人还要往下数。
但真打起来,楚清毫不怀疑,薛衣人能威胁到水母阴姬的生命。
他的剑虽然未走到尽头,他的人却已经到了尽头。
燃烧掉最后生命的搏命之招,不惧伤残的生死一剑,只要水母阴姬一担心下半生永久残废,心中起了惧意,两人的武功差距就会无限缩小。
——拼命也是一种招数,要是一个人有千八百条命,那他肯定就是江湖第一高手!
“而一明白这点,他瞬间便能想通原委,你既聪明,又有才气,武功之高,更可以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以你的武功和才气,本来应当响彻武林...只可惜,你是他的弟弟。”
薛笑人垂下的脑袋,那张别人看不见的脸忽然剧烈扭曲起来,嘴角也发生了难言的变化,就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忽然咯咯笑道:“你在说什么,宝宝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