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低着头的老实和尚忽然恍然大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陆小凤转头，瞪着他：“和尚，你原来如此什么？”
老实和尚慌忙躲在王十袋的后面，见众人都朝他看来，老老实实道：“和尚只是想通了。”
周围围着数个高手，老实和尚不敢大声说话，低声道：“天青如水，飞龙在天，幽冥山庄之主，还有另一个名号，青龙老大。”
老实和尚的确知道许多隐秘，陆小凤注意到‘青龙老大’四个字一出，已经有几个斗笠客手藏进了袖子中。
老实和尚似乎并未注意到：“所谓潜龙在渊，腾必九天，青龙老大以青龙为号，自然身处九天之上，幽冥之中，缥缈无踪，几次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天翻地覆。”
“然后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陆小凤迷茫。
一旁的王十袋忽然也明白了一切。
他沉声道：“古语云，白可定国，赤可开疆，龙或在野，天下难安，幽冥山庄势力如此之大，青龙老大武功如此之高，这种人怎么可以一点踪迹都没有，他在江湖上定有一个明面的身份！”
“你们觉得我是青龙老大，老刀把子？”
陆小凤给气笑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脑回路，能联想起这个。
虽然他身上的确疑点重重，和老刀把子出现的时间地点高度重合，还会老刀把子的独门武功，可他知道，自己是个好人。
老实和尚摇头：“你当然不是青龙老大。”
这句话实在是陆小凤今天听到的第一句人话，他刚想点头，就听见老实和尚继续道：“你是凤凰老二。”
“今天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要打和尚了。”
陆小凤咬牙，准备教训老实和尚一顿。
老实和尚却以为他身份败露，恼羞成怒，叹息道：“自古龙凤相随，神龙无迹，或隐或升，不在人间...”
老刀把子的确是这样，陆小凤点了点头。
“但凤却恰恰相反，它居于梧桐，身具五德，毛羽焕五彩，步履生辉光，群鸟四面行列，一出现便会夺走天地间的风采。”
说罢，老实和尚偷偷看向陆小凤。
最近几年，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风头能盖过陆小凤了。
幽冥山庄中既然盘着一条龙，那么再有一条凤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就是你的理由？”
陆小凤有些生气，这理由还不如当初楚清的：“就因为我名字中带着‘凤’，你就觉得我投靠了幽冥山庄？”
“许多时候，谜底都摆在谜面上。”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原随云是个瞎子，偏偏自号蝙蝠公子，陆小凤名字中有‘凤’，偏偏担任凤凰老二，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而且也许你不是投靠，而是不得不成为幽冥山庄的人，勿要忘记龙凤的渊源。”
龙凤有什么渊源？
陆小凤一时想不出，好在王十袋给出了解答，省的他费脑筋：“古书记载，羽嘉生应龙，应龙生凤凰，凤凰本就是应龙之子。”
人狠下心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但绝对决定不了自己什么时候生，也决定不了自己父母是谁。
若陆小凤的父亲就是青龙老大，那他再不想，也是凤凰老二。
一切都顺畅了！
“我...”陆小凤呆愣起来，任何人无缘无故头上多了个老子，都要呆那么一呆。
老实和尚又道：“而且你出手很大方，身上无时无刻不带着五千两的银票，这些年来，你救济河南的灾民捐了三万两，关中威武镖局灭门，又赠送了那些孤儿寡母七千两...”
他一连说出十几件事，每一件事花的钱都能吓死人，加起来已经有几十万两，也许还不止
“你不像花满楼、西门吹雪，有山庄供养，这些钱是哪来的？”老实和尚很认真的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结结巴巴。
“你别说自己赌钱赢的，或者挖到了宝藏？”老实和尚道：“和尚不听假话。”
陆小凤更加说不出来，只得叹息：“你们要相信我的人品，陆小凤要是阴谋家，那所有人都是阴谋家。”
眼看洗不白，陆小凤果断拿出多年来积累的声望。
这声望果然厚重，王十袋迟疑了。
陆小凤是好人，而且是个大大的好人，这谁都无法否认。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相信自己是个阴谋家，也不愿意相信陆小凤是。
老实和尚忽然道：“青龙老大和凤凰老二只是有抱负，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和他们的人品没关系，而且凤凰本就有五德，仁义礼信皆具...”
他这一提醒，王十袋也瞬间反应过来。
江湖阴暗面的势力，和他的主人是不是好人并不相干。
好人也有抱负，只不过这抱负若太大，别人看来就有些恐怖了。
看着戒备的两人，陆小凤仔细琢磨这段时间的经历。
金九龄之所以遇害，是因为想要对付他，所以向老刀把子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藏身处。
王府那次，老刀把子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老王爷身边，也是因为自己引开了叶孤城。
紫禁赌局，老刀把子坐收渔翁之利，他在前面四处奔波，也付出了不少力气。
这么一想，似乎幽冥山庄的几大谋划，他都是大功臣。
比任何人都大的大功臣。
如果按资排辈，他还真是只在庄主之下。
所以...我是青龙老大的手下，代号凤凰？
看陆小凤已经呆了，王十袋叹了口气：“陆小凤，你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下意识的点头。
“你还未闯荡江湖，我就认识你了，如果说我有一个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就只有你，我也知道你的性格。”
王十袋叹息：“所以你敢用自己的朋友发誓，你和老刀把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陆小凤忽然变成一副痴呆模样，只需再加点口水就能扮演低能儿。
薛冰是老刀把子的徒弟，他是薛冰的爱人。
两人不仅有关系，而且是大大的关系。
“唉”
王十袋面容愁苦，发出一声长叹，亲眼见证一个好朋友堕落，这种感觉没人品味的到，他苦涩道：“那...那你帮助幽冥山庄是不是自愿的，还是青龙老大用亲情威胁你？”
陆小凤更加痴呆了，两只眼睛瞳孔近乎已经对不齐，似乎生活已不能自理。
青龙老大没威胁过，他是主动去帮人家的，完事后还舔着脸喊，喊得很甜，喊了好几声‘伯父’。
纵横江湖一生的王十袋眼眶忽然湿润了，他低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陆小凤你是个好孩子，知错能改，勿...勿要一条道走到黑。”
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
“楼上谁在哭？”
楚清从小屋子里走出来，来到金銮殿下，就听到一阵呜咽声。
还是个老人的呜咽声。
其声音之悲惨，蕴含的情绪之浓厚，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