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仁凤一直认为姜思安这步棋,是张安平摆下的请君入瓮——极有可能是想从贪腐方面将自己击倒。
他的应对是顺势而为,假装自己入了瓮,要是张安平翻桌子,那自己就摆出这些钱光明正大的来路——这样既可以可以牵制张安平的注意力,也可以在张安平图穷匕见的时候,坑他一个默不作声。
他不得已先下手为强后,目的是让张安平不得不挥泪斩马谡,他要是不斩姜思安,那反腐就是扯犊子。
可即便是斩了姜思安,他也能把污水泼到张安平身上。杀人灭口、弃卒保帅之类的污水泼过去,他张安平想自证都没法自证!
但是,姜思安失踪了!
不仅失踪了,而且还是卷钱跑路了——通过现在的掌握的情报来看,姜思安构建的“走私网络”,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
储存东西的仓库是陈家的,销货的店是宋家的——还有很多没挖出来,可就是挖出来,也肯定不是姜思安投入真金白银打造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一开始,姜思安就没想复刻上海抗战时期的【冈本会社】,从一开始,他就是瞄着钱来的!
瞄着他的钱来的!
什么保护费——他吗就是为了坑自己的钱!
关键是,他不仅坑成功了,而且自家那个蠢女人,还带了一帮人入了股!
好,现在鸡飞蛋打了。
毛仁凤非常希望这是张安平挖的坑,哪怕他知道以张安平的作风,这么下作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可依然期望是张安平所为。
可见到张安平后,看到张安平看信后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
不是张安平挖的坑!
毛仁凤的心在滴血,那是自己能洗白的所有的钱的所有总和啊。
失魂落魄的回到办公室,毛仁凤想静静,可突然一道灵光一闪——
“不对!”
他眼睛变得贼亮,自语道:
“我知道这不是张安平指使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姜思安是他张安平的学生啊!”
“还有……姜思安是真的携款潜逃了,还是拿着钱去投共了,这事,我可以说了算啊!”
毛仁凤想到这便激动起来,他在办公室里不由来回踱步,暗中盘算着自己手上的“棋”。
他现在认为自己的问题就一个:
三号营的事一旦彻查,72军督查室周主任未必能置身事外,要是以他为突破口,自己就会被牵联进去。
可算一算张安平身上的“锅”呢?
189师的一个团,超过一半的士兵哗变——189师,那可是当初的新88师改编过来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张安平能置身事外?
与之相比,三号拘押营的哗变,反而是“小事”了!
再加上姜思安“通共”后携款跑路,这三桩事加在一起,他张安平能好过?
张安平再厉害,不过是一个人,他有本事一分为三!
“就是兑子,那也是我赢!”
意识到自己的赢面后,毛仁凤立刻下了决心:
趁现在对张安平彻底的亮剑!
拿起电话,毛仁凤颇为威严的说:“接局长办公室!”
……
张安平办公室中。
回到办公室的张安平还在看姜思安留下的信,王天风就跟着出现了。
将信拍到了一边后,张安平强压着怒气,声音阴沉的说:“说说66师的事!”
王天风将自己调查的真相一字不漏的讲述了出来,随着他的讲述,张安平的神色变得阴晴不定,王天风甚至从张安平的眼睛中看到了火焰。
等他讲完后,张安平阴着脸说:
“你查一下我之前派去66师的密查组!”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名单,赫然就是当初前往66师秘密调查的所有成员的名单。
“嗯。”
王天风点头接过了名单,自然也看到了张安平刚才拍到一边的信。
他问:“毛仁凤给你的?”
“是姜思安留的。”
这句话是从张安平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看看。”
王天风不等张安平同意便将信拿了过去,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幽幽的说了一句话:
“太……合情合理了。”
张安平一愣:“什么意思?”
“曾经的冈本平次,在上海一呼百应,身后更是有日本海军撑腰,回归了原来的身份后,他最终落得一个当教师的下场,不甘之下……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卷款跑了——所有的一切,合情合理,对吧?”
王天风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
张安平听后瞳孔骤缩:“你怀疑他……是共党?”
王天风静静的看着张安平,没有回答。
张安平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张安平突然说:
“喀秋莎?”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是喀秋莎?
但随后又自己否定:“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喀秋莎!”
尽管张安平否定了自己的话,但也证明一件事:
他将姜思安当做了共党!
王天风反问:“如果是有人想让他成为喀秋莎呢?”
姜思安属于自跳狼——如果他不这么跳,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共党。
可他偏偏跳了!
而这,在王天风的眼中,就是最大的疑点,诚然,姜思安自跳的时候没说自己是狼,而是说:
是党国对不起我!
可是,在王天风这种老特务的眼中,这根本就是扯淡。
姜思安虽然现在是被雪藏的状态,可他是张安平的学生,只要张安平这棵大树不倒,他起复的日子是少不了的!
他怎么可能会放着光明的前途弃之不顾?
党国有愧于他?
呵!
“是为了掩护【喀秋莎】的话——”张安平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天风:“你是不是刻意放出了密查【喀秋莎】的情报?”
王天风点头:“是。”
“所以……这是壁虎断尾么?那么,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按照现在的逻辑:
王天风通过数条渠道放出了暗查喀秋莎的风声,然后姜思安就跳反了——那么,问题就出在这几条渠道上,这反而进一步缩小了排查范围!
所以张安平说这是一件好事。
王天风并没有喜色,反而幽幽的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喀秋莎是受害者呢?”
“受害者?!什么意思?”
“姜思安携款潜逃,喀秋莎的钱,就混在这一笔钱里面呢?正常来说,不应该排查这些‘受害者’!”
张安平静静的思索一阵后,肯定道:“可能性非常大——或者说,这就是真相!”
说到这里,他神色间涌现了兴奋之色:“老王,我有个预感,我们距离真相,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