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出手,速度快如闪电,朝沈又安脖颈袭来。
沈又安反应更快,抬手格挡,两人在逼仄的车厢里过了几招,最终沈又安被男人逼退,背紧贴在车门上,脑袋撞在车窗上。
沈又安咬了咬牙,抬脚朝男人下裆踹去。
那脚太灵活,男人格挡不及,被沈又安偷袭成功,男人闷哼一声,抓着沈又安脖子的手下意识松了些。
沈又安捏准空隙反扑而上,成功将男人逼至角落。
瞬息之间,攻守异形。
沈又安也是在这时候,才看清男人的脸。
板寸头下是一张正统的英俊逼人的面孔,剑眉星目,锋芒毕露,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布满了深沉的威压,任谁看一眼都要打个哆嗦。
虽则男人这双眼里写满了故事与桑沧,但沈又安有一种直觉,这男人其实很年轻。
年轻就已身居高位,贯常发号施令,那来头一定不小。
男人剑眉紧皱,语气带了几分气急败坏:“你个死丫头,看够了吗?”
这一说话,就更显出年轻来。
沈又安冷声道:“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不过是自卫反击,你跟我横什么横,我欠你的吗?”
男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家三代单传,就我一个独苗,你要害我家断子绝孙,你就是千古罪人。”
沈又安翻了个白眼:“是谁先偷袭的,还有脸说我?我可以松手,但你必须保证,手脚给我老实点。”
男人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冷哼道:“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忒厉害的丫头。”
沈又安手臂往下压了压,“你答不答应?”
颇有一股对方不答应就把头拧下来的气势。
男人咬了咬牙,怒吼道:“你个不孝东西,敢对你叔公动手,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叔公?
沈又安愣了愣,下意识松了手,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再次将手臂压回去,逼视着面前这双眼。
“你到底是谁?”
男人好整以暇:“你不是很聪明吗?有本事就猜呀。”
沈又安眯了眯眼,“你是萧家人。”
男人哼笑一声:“还算聪明。”
沈又安呼吸一沉,缓缓松开手,坐了回去。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沉默。
男人打理着起了褶皱的袖子,冷哼道:“按辈分,你要叫我叔公,上来就让我萧家断子绝孙,好狠毒的丫头。”
“萧绰……。”
“是我爷爷。”男人语气很是骄傲。
沈又安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都是将近一百年前的人了?怎么可能是你爷爷,你多大?”
男人被质疑,很是不爽:“你懂什么,我大伯在战乱中牺牲,我父亲是爷爷奶奶的老来子,父亲一心从戎,扑在事业上,四十多才结婚,五十多才有的我,你说我多大?”
沈又安心算了一番,这样看,年龄倒是对的上,只是这么个年轻人竟跟她爷爷是一辈的,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让她对着这么年轻的一张脸喊叔公,她万万喊不出口。
“我找了萧家很久,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男人双手抱胸,“你当然找不到,爷爷当年为了躲避虞家的追杀,隐姓埋名,论潜伏谁也比不上。”
“那你爷爷呢?”
男人语气沉了下去:“我父亲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但奶奶临死前,拉着父亲的手,让他一定要替大伯替舅公报仇雪恨,因此父亲的心中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后来父亲将这颗种子种在了我心里。”
男人扭头,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中,有如星火点燃,烧起熊熊烈火。
“我姓萧,叫萧仇,仇恨的仇。”
沈又安终于明白了。
萧仇的奶奶王芷岚是桑坤柔同母异父的亲姐姐,桑坤柔被虞铁柱陷害投敌叛国,那时成为了大将军夫人的王芷岚要救桑坤柔,她的丈夫萧绰自然当仁不让,这就得罪了虞铁柱。
萧绰是一个耿直的武夫,论手段自然是比不过小人虞铁柱,萧绰遭受心腹的背叛,接连败北,就连他和王芷岚的长子萧珩也在虞铁柱的算计中死去。
那时候桑坤柔的罪行已经昭告天下,无力回天,萧绰只能带着妻子隐姓埋名,伺机报仇。
这一等就等了几十年。
虞家蒸蒸日上,但萧家这把剑仍然悬在虞家人的头顶,生怕这把剑随时落下来,虞弗笙从来没有忘记过寻找萧家,斩草除根。
但是后来得到消息,萧家后人在云州隐姓埋名,势力已成气候,要想动手,就得掂量掂量。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虞弗笙不确定萧家还想不想报仇,于是他盘算着用虞若欢联姻借机试探萧家的态度。
可惜萧家太神秘,根本不给他接近的机会,实际上虞弗笙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萧家后人现在到底有几口人。
虞弗笙能打探到的,也就是沈又安所知道的。
她也在暗中调查萧家,可实在太神秘,她查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她也想过,也许萧家早已放下了仇恨,安心过起了生活,不再参与长辈的那些恩怨。
沈又安后来便熄了寻找萧家的心思。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萧家的后人竟然会主动找上她。
仇恨非但没有忘记,反而烙印的更深刻。
虞弗笙的担忧没错,萧家这把宝剑锋芒藏了太久太久,久到世人已经忘记了,但当宝剑重现锋芒的那刻,也就是收割人头的时机。
见血封喉、一击致命。
“原来这么多年,萧家一直在暗中蛰伏,等待着时机。”
沈又安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本以为她背负着仇恨艰难前行,没想到这条路上还有同行人。
横跨半个多世纪的仇恨,由血液传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走到了她面前。
萧仇冷哼道:“虞家得意猖狂了太久,终于是时候了,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很不错,没有堕了你祖宗的威名。”
沈又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可知我祖父祖母被虞家囚禁折磨二十多年,我父亲被谋害下落不明?”
萧仇一时哑然,但他依然耐心的解释道:“我父亲那个时候遇到了事业上的一道坎儿,你该知道,如他那个地位,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届时别说报仇了,整个萧家都要覆灭,待稳定局势已经是几年后了,我也渐渐懂事,从父亲那里得知真相,开始着手布局,对于你祖父祖母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很抱歉……。”
沈又安抿了抿唇:“我也没资格责怪你,一切都是虞家造的孽。”
沈又安咬牙切齿的说道。
“所以,接下来就让我们联手,撕下虞家伪善的面具,为先祖沉冤昭雪,报仇雪恨。”
萧仇郑重其事而又斩钉截铁的说道。
沈又安凝望着他,看着男人伸出来的掌心,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你有计划了吗?”
萧仇弯起唇角,那么正经一个人,嘴角的坏笑却透着几分恶劣。
“几天后就是虞家新生儿的满月宴,届时我们送虞家一份大礼如何?”
沈又安微笑起来,伸手与他合掌。
“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