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裴云徒然叹道。
一说到这个,影儿就不敢吱声了。
她曾见惯了生死,也曾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可跟着裴云久了,却越发见不得人死了。
或许是身边的人都太珍贵了吧,舍不得了。
裴云回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又道:“这都七八天了,他这样不吃不喝的,也没营养液打进去,竟然还活得好好的,也是神奇。”
影儿也道:“或许是爷内力深厚,比常人撑得久些吧。”
“内力还有这用处?那武功练到了极致,是不是可以修仙了?”
“那倒不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也都难逃一死。”
“照这么看的话,棠清这样也撑不了及久。给他喂过水了吗?”
“照顾爷的人都是宫里派来的,许是给喂过了吧,不然怎会这样好好的?”
“说的也是。”
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陆棠清却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除了在路上的那几天他是真的不吃不喝,回了王府之后,他吃喝都是照常的,就连如厕也是。只不过都瞒着裴云和影儿不让他们发现罢了。
没聊一会儿,裴云就说饿了,让影儿去厨房拿了些吃的来。
今日喜宴,厨房里什么都有,影儿提了一食盒的吃食回来,都是裴云爱吃的。
“来,坐这儿,一起吃。”
招呼着影儿坐下,给她塞了双筷子,裴云就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突然听见一声肚响。
裴云疑惑地停下来,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不是我的。”
她虽然从早上起就没吃过饭了,但现在正吃着,没理由还响啊。
影儿也道:“也不是我。”
“那还能是谁?”
一说完,两人的目光就转到了床上。
那里还躺着一个人没吃没喝的人呢。
“不会是爷吧?”影儿十分不确信。
陆棠清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还有一身地狱修罗的气质,哪哪都不跟凡人搭边。
饿得肚子叫?
这事怎么也跟他联想不到一起去。
“大概是错觉吧。”裴云道。
然后招呼影儿继续吃。
陆棠清恨得咬牙。
今日府上所有人都在筹备婚礼之事,忙得脚不沾地,没人顾得上他。
他躺在床上装昏了一整日,也是一天粒没未进,滴水未沾。
闻着满屋子食物的香气,怎能不饿?
裴云和影儿吃完了就把东西收拾了,一点也没给他留下。
陆棠清饿得难受,还得忍着,只想等她睡下了,自己出去找点东西吃。
可时候还早,外头天还没黑下来,裴云也没睡意,又担心糖包,就让影儿去把糖包抱过来。
皇后亲自把糖包抱到了新房来。
一见裴云已换了妆束,心领神会地笑道:
“一身行头够沉的吧?”
裴云赶忙见礼,不好意思地道:“的确沉了些,想着也没我什么事了,就换下来松快松快。”
“你们虽是今日才成亲,算起来却已是老夫老妻了,也不必在意这些。我今日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棠清底子好,又及时服了解药,这几日病情已有所好转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了。”
“啊?那就好。”
裴云愣了一愣。
前两日还说命在旦夕,怕他撑不过去,怎么今日一成亲,就变成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皇后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棠清一直想娶你过门,自打你答应成亲之后,他的身子就一日比一日好了。他也舍不得你和糖包呢。”
“哦。”裴云笑着应了一声,表现出了该有的羞涩与欣喜。
可心里的怪异却没有少半分。
皇后的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可她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她嫁过来,就是为了给陆棠清冲喜的?
而且冲喜的事本就是民间的一个说话,没有半点科学依据,能管用才怪。
还是说真是陆棠清的意志力让他好转了?
“可棠清昏迷了这么久,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这么昏迷下去,身子岂不是会越来越虚弱?”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宫里那么多太医照看着,要是棠清有什么三长两断,本宫就摘了他们的脑袋!”
“那也怪不得太医。”裴云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棠清的病我与皇上自会放在心上,好好盯着。你身为糖包的娘,只好好照顾糖包就行了。糖包还小,身子还弱,你这几日就与棠清分房睡吧,免得棠清身上的病气过给他了。”
“是。”
裴云嘴上应着,却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陆棠清中的是毒,又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哪会过什么病气?
想着今天既然是新婚这夜,新娘不在新房里睡,说出去怕是会不好听。
这场婚礼本来就办得草率,已经够落人话柄的了,要是她今晚不与陆棠清同房,愈发会被人说道。
流言蜚语有多凶恶,裴云早已见识过,也不想再招惹。
反正她与陆棠清一起也睡习惯了,他昏不昏迷,于她而言,都没什么妨碍。
当晚,裴云就带着糖包在新房里睡了。
睡前还让影儿一起帮陆棠清更了衣,亲自给他擦了身子。
半夜,陆棠清趁裴云和糖包都睡熟了,才起来找东西吃,他不敢在外久留,匆匆去厨房吃了点垫饥就回了房里。
在房外先听了声,确认裴云还没醒,才悄悄摸进了房,轻手轻脚地撩开窗幔,正要褪了鞋躺回床上,忽然,糖包“哇啊”一声哭了出来。
“小糖包不哭,娘亲在这儿呢……”裴云一下惊醒,条件反射地起身看她。
一抬头,就看见陆棠清撩着床幔,单膝跪在床沿上,一脸愕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