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灾引祸,养道孽。
师伯为什么要养道孽?
因为师伯心坏?
恶趣味?
喜欢操纵人心,看人堕落?
阴狠恐怖,喜欢灾难,让人灭亡?
表面上,这些都是对的。
但墨画却觉得,这些都只是表象,到了师伯那个层次,他必然没有这些所谓的俗世的善恶观。
师伯所求的,大抵也是“道”,否则他就不会封为“道人”了。
道人者,求道之人。
师伯养道孽,是在求自己的“道”?
那大荒这里,也是如此?
师伯也想在大荒养道孽?
墨画皱眉。
可问题是,大荒这里地盘很大,州界的划分也有不同,没有大的成片的“州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山界”。
这些山界太多了,要是养起道孽来,得养多少只?
而且,道孽真的能这么养么?
一只道孽都已然是天地大灾了,更不必说多只道孽了。
蛮荒的人,便是死绝了,也养不出那么多只吧——
还是说,师伯他有别的方法,想养出一只与众不同的道孽,可以横跨山界,广布灾祸?
这只道孽,会是什么?
还有养成道孽之后呢?
师伯想用这大荒的道孽证自己的“道”?然后他墨画心头一颤,一个猜想缓缓浮现出来:
师伯他—要在大荒养孽,证道入洞虚了么?
“洞虚—”
墨画神情凝重。
师伯以羽化的境界,被封为魔宗的“道人”,在魔道的历史上,也都是不曾有过的事。
而如今,师伯在羽化修行多年,终于要打算破入洞虚了么。
这么看来,整个大荒,都是师伯为了入洞虚,而布下的局么?
叛乱,兵灾,饥荒,然后以此为契机,养道孽,让自己窥破虚实之界限,破入洞虚,成为名副其实的道人,也成为比现在还要恐怖的,诡道大成的”
完全体的“诡道人”么—
墨画只觉得遍体阴寒。
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
逃。
现在的大荒,完全就是师伯养道,证道的“道场”。
师伯不知布局了多久,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在这里,师伯其实才占据“主场”。
这种情况下,没有谁能跟师伯玩。
自己更不例外。
自己现在还没金丹,而恐怖的师伯,却已经要破入洞虚,变得更恐怖了——
面对师伯,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夸张一点说,自己连师伯的手段究竟是什么,布了什么局,怎么布的,要达到什么目的,如何达到,这些具体的谋划,完全一无所知。
更不必说,与师伯正面“交手”了。
这是一个死局。
“可逃—又真的能逃得掉么?”
现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往哪里逃呢?
更何况,自己一旦逃了,丹朱他们怎么办?
扎木长老,小扎图,还有那些自己培养起来的势力,自己教育起来的孩子,在接下来的大劫里,在师伯的手掌里,又有几个能活下来?
自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么?
墨画沉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
“逃——也不是办法啊”
面对师伯,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墨画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个世上,的确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的。
就像人一辈子,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一样。
所有的事物,最终的状态,可能也都是“灭亡”
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也无可挽回。
墨画躺在地上,双眼证惬看着帐篷顶部,为此竭心苦想,失眠了一整夜,还是没一丁点办法。
“道人”这种层次的对手,对他这一个小小筑基而言,无疑是“地狱”级别的。
而且是断档的“地狱”级别的道人。
直到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墨画这才回过神来。
经过一夜修炼,尽管神识变强了,但他却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在师伯面前,这点“强度”,连头发丝都算不上。
他的心头蒙着一层阴,看着明亮刺目的眼光,也觉得是灰白色的。
但没办法,日子还是得过。
哪怕明天就是大荒的末日了,今天还是得努力活着。
这让墨画有一种说不出的割裂感。
而今天活得,其实也很不容易。
因为饥灾蔓延,大荒死伤太多,满目疮,而他们这六千人的蛮兵,也很快就没补给了。
再不考虑补给的问题,可能没等到师伯出手,他们这些人,就先得饿死了。
骨和丹朱,以及其他术骨部和丹雀部的金丹蛮修,一同开会商议此事。
但外在形势之险恶,变化之无常,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也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好办法。
即便是墨画,也只能碰运气。
他用占卜术,卜算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条,看似有“人气”的路。
路的前方,似乎有“人群”聚集。
墨画带着众人沿着这条路,走了大约五日,离开了荒山,进入了一片荒漠。
周遭更荒凉了,而且气候更炎热,放眼望去,全是红黄色的风沙,没有一丁点人烟,看着是绝路。
一时人心浮动,若非墨画有“巫祝”的威望,而且以“神谕”指引,否则蛮兵在饥渴交加之下,肯定会发生动乱。
如此,又走了两日,在渐渐严重的饥渴之中,众人终于在赤色的荒漠中,看到了一丁点绿色。
这似乎是荒漠中的一片绿洲。
此时外面在闹饥灾,但这绿洲之中,反倒有不少蛮族修士聚居,透着几分格格不入的生机。
眼前情况不明,墨画想了下,便让蛮军大部队,驻扎在远处,暂时休整。
他自己则和戮骨,丹朱,赤锋三人,先去绿洲里看看情况。
骨身材高大,修为最强,被墨画要求,穿着一身粗陋的蛮族衣服,用斗笠遮着面容,以免惊扰了他人,引出骚动。
丹朱和赤锋,也都改了妆容。
墨画修为最低,只有筑基,便装成了丹朱的跟班,在夜色掩映下,一行四人,缓缓向着荒漠中,唯一的绿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