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霏霏又给奕六韩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叶徵。奕六韩十分宝贝小儿子,霏霏也是亲自抚养,无瑕再传授几位郎君武功。
加上几位郎君都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武功精进很快,霏霏与他们对练越来越吃力。
因此,近两年奕六韩每天下职或休假时,都亲自教习武功。他不在时便由世子叶衡督导两个弟弟练武。
叶衡其实才比二弟大一个月,比三弟大半岁,但武功却远远超过两个弟弟。
“定是王爷藏私,把最厉害的武功都传授给世子了!”晴皎一面用热毛巾为循哥儿擦拭鼻血,一面埋怨道。
“晴皎,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这样说。”浅浅呵斥道,俯身细看循哥儿伤势,“拳脚无眼,切磋武功受点伤算什么……”
“是三弟要杀我!”循哥儿倏地抬起眼眸,恨恨地道,“如果不是大哥用钱币打落三弟的枪,他的枪已经刺进我的脖颈了!”
浅浅慢慢直起身,艳丽的眉目间逐渐笼了一层阴霾:她知道霏霏讨厌自己。
当年奕六韩本来打算饶过霏霏的表兄,是自己坚持要奕六韩处死冉中阳。当时那件事只有奕六韩的亲兵知道,奕六韩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浅浅以为霏霏并不知道,但后来发现霏霏对自己非常憎恶,浅浅才猜测,霏霏大概是知道了。
谁告诉霏霏的?
浅浅记得杀冉中阳时有几个亲兵在场,但她一向不在这些事上留心,竟未能记住是哪几个亲兵,故而根本无从查找。
浅浅叹了一口气,劝循哥儿道:“为娘和薛姨娘有些旧日过节,你以后尽量避开三公子和四公子。无事多和世子亲近,世子倒是个仁厚的。”
浅浅扶着廊柱直起身,望着庭院里的玉兰花被风吹落,扑啦扑啦地坠在地上,每一朵洁白花朵坠落尘埃都在她心上落下一抹说不出的痛,美艳的墨瞳弥漫开难言的伤感之色。
她那双曾经比星辰更明亮、宛如碎钻般晶莹剔透的眸子,因为年龄的缘故变得黯淡了。
她是奕六韩的女人里年龄最大的,又是二嫁之妇。当年热恋时,他或许迷恋她成熟美艳的风情,现在她却像是开到极盛的花,逐渐接近衰败。
尤其是前两年霏霏又生了一个儿子,荣宠已经大有超越她的趋势。
加上霏霏又和二妹交好,明显地孤立自己。
浅浅垂下卷翘的浓睫,突然想到那年跟着奕六韩出征,母亲和自己断绝关系时说过的话:你要跟他去就去吧,你会后悔的!浅浅,为娘是过来人,对男人看得比你透,男人的爱根本就不可靠!你的心机手段都不是那个野种的对手,你以为仅凭男人对你的宠爱就可以和她争吗?
王妃院,绿柳垂丝,桃李争艳,微风轻拂,暗香盈盈。
叶衡抱着刀刚走到第四进,就见苏葭湄从池岸边的花林走过来。
苏葭湄穿着一袭白色窄袖上襦,水绿色长裙绣着莲花荷叶,宝蓝色披帛绕过她的香肩,从她白如凝脂的皓腕轻盈飘曳于地。
发髻上插着一枚青玉芍药步摇,耳垂下的绿松石耳坠轻轻摇曳,除此之外别无饰物。
一身白绿二色,从梨花林中走来,雪白梨花如云如絮映衬之下,犹如梨花仙子,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今年三十一岁的她,又生了一个女儿后,竟越发体态丰韵,妩媚美艳。
她本就身材娇小,长相又显嫩大眼睛,小翘鼻,樱桃小嘴,皮肤白嫩,美得精致无瑕。生了三个孩子后愈加风情万种。
叶衡乍一看还以为是妹妹叶姝。
待看清是母妃,吃了一惊,因为母妃为父王打理产业,经常不在府中,连忙抱着刀恭恭敬敬地行礼:“母妃!”
“是衡儿?”苏葭湄加快脚步赶过来,清亮鲜洁的衣色,犹如天光云影摇荡着她动人的身姿,而在这之上,盛开着她明丽清婉的笑容,亲手扶起儿子,“快免礼!衡儿刚习武回来么?”
“是的,母妃。”叶衡徐徐起身,面带温雅的微笑。
苏葭湄仰起头,无尽慈爱的目光轻柔拂过儿子的脸,蓦地一凝:“你脸上受伤了?”
抬手抚上儿子脸侧那道极细的刀伤,心疼不已:“怎么搞的?”
“对练武功伤到了,无事。”叶衡对母亲安抚地笑道,“父王满身都是伤疤呢。”
苏葭湄柳眉一扬,娇嗔道:“那是沙场征战留下的,你武功本就比弟弟们高出不少,寻常切磋怎会受伤?”
叶衡素知母亲聪慧,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当下摸着脑袋呵呵笑着打哈哈:“我的武功也没比弟弟们高多少嘛,总会有闪失的。”
苏葭湄摇摇头不再多说,美丽的杏眼却暗藏一丝阴霾。
阳光透过层层梨云花海射下,照着儿子的剑眉星目,十六岁的少年,已是英姿勃发,酷肖乃父。
然而,他似乎把父亲最重情的那部分继承了,太过仁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