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略一沉吟,便忽微微摇头,旋即又移了视线。
“近来劳你处置岛中事务,想来不轻松罢?”
陈珩转身对涂山葛笑言一句。
“老爷切莫如此,我也不过是做做杂事罢了,着实算不得什么辛苦,大事上都是发了灵讯去,由老爷亲自决断。
非我奉承,若说辛苦,老爷才是真正的劳心,不仅需处置内事,连薛敬长老那处的外务,亦需老爷费神。”
涂山葛大笑一声,连忙摊了摊手道:
“而我这处仅是管了几件杂事,却还有岛中众多执事相助,一月不过只是忙个半数功夫,平时还有闲功夫喝喝茶水,其实很是快活逍遥!”
陈珩用手指了指涂山葛,摇头:
“你我乃是微末之交,还不必说上这些客套言语,你在此岛上究竟耗去了几多心神,我亦是看在眼中。
此番我在天外历练,也是得了不少外药,其中便有几类可以滋补神元。
稍后我便将其交予你,你可携去丹符殿请里内道人将之制成丹药服食,如此药效还能更上一层。”
涂山葛听得这话只觉心中有一股热流涌过。
他嘴唇哆嗦几合,似欲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只是肃容行了一礼。
“而观你身上气机,最近修行亦是有不小进益,可喜可贺。”陈珩转了话头,道。
说起这个,涂山葛倒是精神暗暗一振,不过并非是因为自己,而是另有缘由。
“说起修行,我倒是有一桩事正要禀明老爷,这着实是个小小喜讯,不过眼下且容我卖个关子。”
涂山葛自得一笑:
“在见得老爷时候,我便已发了灵讯出去,只是这位正巧在外,稍后她便将赶来。”
“既然如此,我便拭目以观了。”
陈珩稍一转念,心下便已猜得了涂山葛所言的那人究竟为何,但他也不揭破,只是颔首。
之后陈珩倒也是又同涂山葛说了些旧日之事,彼此聊些闲话。
因每隔一段时日,涂山葛、薛敬以及韦源中等人便会将诸事整理成册,传至陈珩手中,以供他览阅。
故而陈珩虽不在胥都当中,但他对山门内外的诸事倒也不算陌生,因无甚大事,眼下自不必再多提起。
而这一等也未过多久,半盏茶功夫后,便见一道遁光急速破开云层,直朝大殿之处飞来。
陈珩见那遁光由青蓝两色交织而成,莹莹欲流,凝练的甚是精纯,清清正正。
显然遁光主人走的是正经玄门的路数,并非妖邪鬼怪,还道行不算差。
“老爷!”
一道清脆女声自遁光中发出。
“涂山宁宁。”
陈珩一笑。
……
……
霎时间,那青蓝遁光便落于殿外,只是一闪一收间,遁光中就便现出了一道身形。
那是一个身着湖绿色裙装,水袖飘飘,手带银环的少女。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眉如远翠,肤若白雪,生得极是娇俏可爱,两眼一眨一眨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喜悦,若湖波潋滟生辉。
而在少女腰间还配着一柄长剑,形制古朴。
似感应到陈珩身上气机,那剑在微微一弹后,便也随之发出几声铮铮鸣响,似欲投来陈珩身侧。
“莫要瞎叫唤!”
涂山宁宁本想上前同陈珩说话,却被腰间的剑器突然扰了思绪。
她无奈往剑身上擂了几拳,这才叫那剑吟声渐渐低了下去。
涂山葛见状不由失笑,转头对陈珩道:
“在老爷去往天外后,宁宁也是开始专研起了剑术,而她资质本就比我更高,是我们这些狐狸里面,悟性最为厉害的那个,在一番瞎琢磨下,也多少是练出了门道的。
方才她之所以晚了一步来迎老爷,其实是去下院同人比剑斗法了,近来还闹着要去派外斩魔除邪,原先我倒也不知这丫头是此般的疯性,还请老爷莫怪。”
涂山宁宁闻言有些尴尬摸摸脑袋,小鼻子一抽。
虽是多年未见,但再见陈珩时她也并不怯生,依是从前那副模样,亲近不减。
“剑道?”
陈珩略一思索,便也随手点出一道剑气。
涂山宁宁见此眼睛一亮,赶忙祭剑在空,掐了个法诀,便朝那道剑气全力迎去。
殿中倏尔光影乱窜,金铁交铁之声不绝于耳,一团寒光森森耀目,时而在东,时而又在西,叫人颇有些捉急不定。
过得约莫半炷香功夫,见涂山宁宁已是隐隐露出些难支之相,气脉渐短,那剑气才慢慢消去,隐没不见。
“老爷,怎么样?怎么样?”
涂山宁宁见此也并不气馁,她将飞剑收起,反而脸上是流露出来一抹喜色。
“不差。”
陈珩微微颔首,又道:
“只是你剑势太锐,并不予自己腾挪的地步,真正搏杀时只怕要在此吃上个暗亏,而御剑其实有有法、术、势三层境界,关于用势——”
在指点过涂山宁宁一番关窍后,陈珩也是自袖囊中寻出一只赤铜火炉赐下。
这火炉正是那位妙宝地积雷真人钱洌的护身之宝,不过当年在对上陈珩时候,这位是被轻松一剑枭首,诸般手段还未使出,便已须臾丧命。
一生辛苦积蓄,自然也是落到了陈珩手中。
“我观你护身之法还有不足,便以此炉赠你,以嘉功行,望你莫要懈怠。”陈珩道。
“竟是法器吗?”
涂山宁宁小心翼翼的捧着火炉,喜出望外。
“我一定会好好修行学剑的,绝不敢懈怠分毫,以期将来能帮老爷出力,日后老爷去天外征战时候,也带我一起罢!”
涂山宁宁收起火炉,认认真真行礼道,小脸上肃然一片。
涂山葛见状不由失笑,而在涂山宁宁喜气洋洋拜谢离去后,不多时候,也是有一架金舟缓缓钻出云海,如一团金阳灼灼,朝向大殿方位而来。
“今日老爷回来,岛上也好生热闹,连薛敬长老都过来了。”
涂山葛显然认出了这金舟是谁座驾,感慨道。
而待得金舟落下,陈珩也是与走出金舟的薛敬彼此见礼,叙些寒温。
而在将这位请进殿中,又几句寒暄后,薛敬倒也是放下茶盏,言道:
“今日来此,除了过来拜见真人外,倒还真有两事需得先行禀告。”
“哦?”陈珩也将茶盏微微一放。
“其实并非是何等大事,只是依薛某一点愚见,此事我等到底不好擅专,还应请真人亲自拿主意才是。”
薛敬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