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府城一别,很快柳逢春便将此人底细打探到了,虽说靠着名头威信当上了织工们的头头,遇有争讼之事也是各家出钱让他承头,但论及公心这一位倒是并无多少可取之处。这何坤好赌重色,众家筹来让他办事的银子往往都被他吞没了许多,事情办得成还好,若是事情没能办妥,也就渐渐与下面的人生出龃龉。
但最近他似乎是发了一笔小财,不仅在赌场和私窠子那里出手大方,还笼络到为数不少的穷苦织工,如今这些人的日常用度便是他在供给,对外放出话来说是因为澳洲布失了生计,要找万通行闹事。而他本人正是因为又有了几个银子,才在府城徘徊才会被堵个正着。
“你是……”何坤的目光在柳逢春身上乱转,很快想了起来,“柳麻子?那个新来府城的说书先生?”
“何师傅倒是好眼力,不过今日在下不说书,而是帮一位东主传个话,请何师傅前面酒楼一叙。”
“我一个织布的,贵东怕是认错人了吧。”何坤话语中透着警觉,眼神四下游移。
很快一个念头便崩了出来,要说最近的对头恐怕也只有万通行这家了。
他是个常在市面中厮混的,又亲自参与了对付万通行,对于眼下布行与上海县那边的事情自然知道不少。虽然看起来布行势大,但那万通行也不是好相与的,对于他这样的穷汉来说,那边都是一般的惹不起。
这也是他虽收了郭行首的银子却迟迟没有行动的缘故,不然真要出头让对面记恨上,也许万通行拿布行无法,但收拾他一个织工头子倒容易得很。
他反应倒快,一边推辞一边往后挪去,“这份心意领了,我还有些事体,改日再来讨教……”
话未说完他便转身要走,却冷不防与一个壮汉撞了个满怀。
尚未闪开,何坤的手腕便被死死扣住,他刚想挣扎,却吃不住痛叫了起来。
蔡九仪满面带笑,目光却阴冷得很,“敝东忙得很,何师傅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很快,何坤便被半押着请上了巷尾一处酒楼的雅间之中,这里是莫后光一位好友的产业,僻静得很,早打过了招呼将闲杂人等全都清了出去。
进得房中,没有酒菜布置,只有几张椅子,上首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人,一领东坡巾,下面板着的脸面瘫一般,正是他先前远远见过几次的万通行东主胡八荣,他的左右还坐着两人却都没有见过,但即便只看坐姿身量也相当可观,看来当是家丁护院之类。
见了这架势,何坤气势先矮了几分,生怕对方要整治自己。
他也算是老江湖,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跪下磕头。
“小人见过胡东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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