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黑袍人斜手抓了过来，攫住了长生的右腕。
细风吹动他的兜帽，露出一面苍白而又惨淡的肌肤。
男子微微露出的半张脸目像是被数千道利刃划过一样，惨不忍睹，令人心悸。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不要再对我产生更多的好奇心，不然它会……害了你。”
他血丝密布的漆黑瞳仁中，散发着点点绿芒。
长生感受到这股摄人心魄的压力，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虽不知道黑袍男因何被困此地，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的功力奇强，实力很可能在九品之上。
自己现在有韩奕的身份作为挡箭牌，不易和对方产生冲突。
“既然你韩家的长辈没有对你说清楚这里的一切，那就由我暂为代劳，告诉你此间一切的来由。”
不知不觉中，黑袍人已带着长生来到了那具巨型人尸的身下。
他们站在尸体的手指前，仰望着这尊庞然大物。
“你听说过魔神吗？”
在长生摇头的瞬间，黑袍人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对着深褐色的巨人伸出手掌，抚上了那具尸首的皮肤。
黑袍人指尖如刃，轻轻地切了下去。
刹那间，一道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长生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有某种听不见的魔音贯入脑海，震得他全身骨骼快要散架，体内气血翻涌。
“住……住手！”
少年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句话，但黑袍人并没有理会他的痛苦挣扎，而是继续玩弄着这道黑色的血液。
直到这些血液在空中失去了活性，逐渐演化为一堆透明的晶体块状物，黑袍人才收回了手。
长生强忍着头痛，看着眼前突变发生的一切，脸上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具巨人尸首上的黑色血液，竟然就是天阶的原材料！
怎么会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上下两界实则是一片整齐平整的大陆，当时主宰世间的并不是仙人，而是神明。”
黑袍人再度伸出手，帮助长生驱散了脑海中的痛意。
他看着长生，声音平缓而又冷淡。
“直至后来的某一日，在众神管制下的人类研讨出了修炼的门路，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自信……至此，一场声势浩大的弑神之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无数人拿起兵刃，把高坐在王座上的神明拉下宝座，沉入万丈深渊之中。”
长生灵机一动，问道：“难道说，这具尸体就是当年诸神的尸首？归墟也是当时战斗的场地？”
黑袍人摇了摇头，指向了这具庞大的尸身。
“真正的神明与它不同，那些人身上流动的血液是金黄色的，而且它们拥有凡人难以想象的神权与力量。这具尸体顶多算是它们的后裔，而且已经是神战之后的产物了……当初众神落败，留下了一批后代躲藏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苟活。它们的血脉发生异变，头脸退化，衍变成了这类无脸的生物。”
黑袍人淡声说道：“可饶是如此，这些家伙的能力也远超过一般的人类，因此我们把它们称为魔神，意为游荡在地底的恶魔。”
长生看着尸首，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这具尸体不知已经死去多久了，可它的血液依然能带给自己压力，引发人类的异变。
真正的神明……该有多强？
这世上竟还有比仙人更加恐怖的存在，想想就让人心生畏惧。
“神战之后，两界坍塌，众神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仙人主导的盛世太平。可你觉得……战争就此落幕了吗？”
面对黑袍人的问题，长生愣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不错，一切都未曾结束，执掌上界的仙人们挑起了派系之争，把天魔海的魔修们拉入了无休止的战乱之中。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与那些人为谋求天魔海的出路，来此找到了仅存于世的最后一尊魔神。”
“仅存于世？”
长生对黑袍人的用词有些疑惑，片刻之后，他看向黑袍人的眼睛有了惊色。
黑袍人也并没有对长生隐瞒的打算，反而极为冷静的坦承道：“没错，这只魔神并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上。”
“这种东西……竟然还活着？”
长生不敢想象，一个仅靠血液就能引人变异的怪物，真正苏醒过来会是何种模样。
它能引发一场浩劫。
黑袍人抖了抖身上的黑色衣袍，满不在意的说道：“这尊魔神虽没有死，但也只差临门一脚了，它的生机被人隔绝，四肢被钉在了阵法里。”
长生转头细看，才发现这具魔神的身躯四肢都透有一根硕大的钢钉。
这些高大的根柱穿透了它的身体，将它死死的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子，你就不想知道它为何会被困于此处？”
长生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在不停的滴落。
他隐隐有预感，自己离天阶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它是被困在这里的？”
“当然。”
长生被黑袍人的话语引起了少许兴趣，他开始好奇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仙境瑶池，神国，仙宫。”
黑袍人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归墟的另一个名字其实叫做域外之地，它是毗连上下两界的隧道，拥有诸多出入两界入口。”
长生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和赵仙子偶遇。
这里连接着上下两地，自然有相遇的可能性。
“……可在神战之后，此地陨落，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暗无天日的世界，上下两界沟通的桥梁就此被打破，灵气也被隔绝到了上界。”
黑袍人扬起了手中的透明晶体，说道：“魔神的血液，实际上就是三家束缚魔神的真正原因……只要把魔神的血液冷却，杀死其中的活性，它就能搭成通向神国的天阶。”
长生早就知晓这种材质是搭建天阶的材料，可之前赵仙子已与他实验过了，这些晶体太过脆弱，一碰就碎，用来重塑天阶根本就不现实。
“前辈，这一路上我也见到了不少这东西，它太脆弱了……这种东西真的能搭建天阶吗？”
黑袍人冷笑一声，说道：“下界历史上有记载的天阶，你见哪块存留过两个时辰？不都是在天选之人走完天阶后就原地碎裂了？”
长生仔细一想，确是如此。
自己当初登上天阶一段时间后，这些天阶就已经变得不再稳定。
他将目光投向黑袍人刚刚切割而出的透明晶体，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原来如此……这些魔血在刚刚凝固的时候极为坚硬，因此才能承载人体登入神国。等到时间一过，它们的极限来临，自然就会消散于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