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把一切黑暗都驱赶的无影无踪,强劲的春季东风吹散了天空的乌云,野地丘陵已是大片葱郁的绿色,而暮林塔各处的农田中也显露出许多青绿色的嫩芽。拉比特农夫们已经赶着大角羊、推着耕犁、背着播种机在田间劳作,现在还不是种植玉米的时候,不过勤劳的拉比特农夫们还是抓紧一切可以耕作的时间,尽量抢种一些绿叶蔬菜,不至于使农田出现空闲。而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伍芙尔农民也认可了这些异族小个子在种田方面比自己厉害很多,也跟着下田干活了。
一支以一黑一白两头战狼为首的队伍行走在田间的夯石驿道上,两旁正在劳作的农夫见到骑在白色战狼上的红发领主,纷纷停下来手头的活计,朝他鞠躬行礼致意,那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眸子里流露的是名为尊敬与感激的眼神。
一个在田里正挥舞锄头松土的拉比特农夫见到同伴们忽然停下并朝着他身后鞠躬,连忙回头望去,看到了骑在战狼背上的领主老爷。或许是新来暮林镇不久的关系,他也不顾农田泥泞,就直接往地上趴去。
两个膝盖刚一着地,还没行完五体投地的大礼,旁边一个同伴就一把将他架住。“咱们领主喜欢鞠躬,厌恶跪倒!随便趴下要被抽鞭子的!”
“啊?还好有你提醒我。”农民听罢吓得两只兔耳朵都贴着脑袋合了下来,马上学着这个同伴的姿势站好鞠躬,愣是把整个身子折成九十度直角。
田间的这一幕自然被盖洛普一行人看在里面,等到他们渐渐远去,农民们解除鞠躬状态,重新干活后,芙丝翠儿调笑道:“他们喜欢怎么干你就让他们怎么干好了,都是为了表达对你的尊敬,鞠躬和跪拜有什么区别?”
盖洛普无奈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浪费时间跟我行礼,每次一过去就像是怪物来了一样所有人都趴下了……还抽鞭子,修芬,你当初是怎么传递命令的?我不是说了顶多鞠躬就好,不愿意就算站着也可以么?”
修芬也用“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语气回答道:“大人,去年您宣布在领地内免除跪礼之后,他们根本就听作耳边风,每次见到您还是趴伏跪拜,我在后面补上了再行跪拜礼者处于鞭刑一条之后,总算改掉了他们行跪拜礼的习惯。”
“……好吧,结果好就真的好。”盖洛普轻叹一声,感慨千万。仅仅废除一个不平等的礼仪习惯,居然要动用刑罚让民众感到畏惧才能办到,数千年等级制度灌输下对人民产生的习惯的力量真是可怕。
驿道的尽头连接着暮林镇的工业园,众人穿过大门的检查站,将座骑交给看管兽棚的狼女,便走进工业园内,映入眼帘的尽是热火朝天的景色。拉比特和伍芙尔两族的工匠带着自己的学徒们,围在各种设备旁生产着相应的东西,打下手的帮工们不时推着手推车将通过检验的制成品送入仓库,又从仓库推着把手推车塞得满满的原料出来。
克莱斯汀带着管理工业园的几个官吏迎了出来。看着这位宛如第二个母亲的长辈给自己行礼,盖洛普有些不适应的扭了扭身子,问道:“阿姨,这里的近况还好吗?”
虽然已经当上了领地上民政方面的第二把手,但克莱斯汀还是一副皮革围裙的铁匠装束,成熟妩媚的脸庞上带着在火炉旁工作时留下的烟熏痕迹,古铜色的健康肌肤上布满了晶莹细碎的泪珠。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微笑着回答道:“好,很好,比我以前经营的‘盔明甲亮’规模大多了,还有整整十二位熟练能干的铁匠帮我打造东西。对了,你交待的轧钢机已经弄出来了,水力锻锤也安装好,要先看看你的发明吗?”
“那两个一定要看的,不过不急,我想先去看看木材加制方面的东西。”
比起目前还没出现竞争对手的罐头、烈焰酒、格瓦斯汽水、香水、薄荷卷烟等特产品,木材和毛皮可是积羽湖行省里烂大街的产品,要成为出口商品就得有过人之处才行。
“好呀,小盖普,之前你说过的冶金厂什么时候盖好给我啊?”
“最晚不会超过今年年底,阿姨您慢慢等着就好了。”盖洛普不禁一阵莞尔。
“果然是我的好孩子,阿姨最疼你了。”克莱斯汀说着伸出沾满碳粉的双手,捧起猎人的脸,往他额头上轻吻一记,“这边来,看看我和几位同袍最近打造的新发明。”
望着在前面领路的生产总监的背影,盖洛普一边用手帕擦拭粘到脸上的污迹,一边凑近赫萝低声问道:“赫萝,阿姨有多久没回家睡了?”
邻家女孩轻托下巴,低头思索了一会。“唔……听说去年你把轧钢机的设计图和模型交给她之后,就一直住在这个工业园了。”
“……你猜冶金厂建成后,她会不会一直把冶金厂当家长住下去啊?”
“我看有这可能……”
“呃……”
克莱斯汀的工作狂之魂爆发,谁也拦不住,以前在塔克镇的时候,盖洛普见多了。如今他懒得管了,长辈有长辈的精彩生活,晚辈亦有晚辈的小日子,既然克莱斯汀觉得目前的日子过得舒服开心,那么作为晚辈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看到领主大驾光临,所有工匠都停下手上的活计,朝盖洛普纷纷行礼问好。后者只是轻轻挥手微笑道:“打扰到各位真是抱歉,我只是来四处看看,大家尽管忙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开口提出,能满足的我一定尽量满足。”
拉比特工匠们唯唯诺诺地应答完,就蹑手蹑脚的返回岗位,而那些从铁炉岛聘请的伍芙尔工匠们就没那么客气了,统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提要求。这个想要一间独立的作坊,那个希望有优质的铁锭,诸如此类。盖洛普亦逐一承诺,划出大致兑现的期限。
走了一会,盖洛普突然停下脚步,众人也跟着一并停下,把视线投向男爵所注视的那个东西上——那是一辆古怪的设备,外形像是马车,配有用于套在牲畜上的挽具,但被牵引的部分却无法用于乘坐,而是一堆用皮带、齿轮和木箱复杂地拼接到一起的机械。
只见盖洛普走上,围着那台不知用途的设备端详研究起来。克莱斯汀也跟着凑上来,问:“这是雷斯赛和他的学徒制作的,用于农田耕作的工具,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吗?”
“这位雷斯赛工匠在哪里?”
“就在隔壁的木工房,谁,去叫他过来一下。”
那位工匠很快一路小跑来到男爵面前,“大人,您找我吗?”
盖洛普颌首点头:“生产总监说这辆设备出自你之手,请问它是用来给农田播种的对吗?它一天能播种多少亩田?”
“是的,大人,您真是目光如炬。”雷斯赛回答道,“在我们拉比特族的故乡,它只需要两头大角羊和两个农夫即可操作,一天可播种六百多亩的农田。”
“一天可播种六百多亩田?就靠这个怪玩意?吹牛也打不草稿啊……”拉比特工匠话音刚落,在场的伍芙尔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眼睛都快睁圆了,显然不相信有机械不依靠超自然力量就可以做到如此厉害的效率。
“干得好,老师傅,等木器厂落成,你便是第一任厂长。”盖洛普拍拍这位拉比特工匠的肩膀,郑重地许下承诺。
眼前的这台设备应该就是这个位面的耧车,不过按照符合拉比特人的身高缩小了一部分尺寸。当他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便感觉跟蓝星龙裔在汉帝国时期发明的播种神器十分相似,只是没见过实物又不清楚内部构造,需要跟制作者确认一下。
有了耧车,耕作的效率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让农民们可以照料更多的农田,绝对值得用一个厂长职位作为回报。
得到男爵的嘉奖,雷斯赛激动地马上单膝下跪,感激领主的赏识和提拔,并指天发誓会更勤快地工作和忠诚回报领主。其他工匠的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尤其那些并非以木匠专业的工匠,要是像雷斯赛这样拿出一件能让男爵眼前一亮的发明或作品,是不是也能捞一个厂长当当?毕竟将工匠们按专业分类建厂的计划,对工匠是公开的,趁现在各个厂房还在建设之际,厂长之位可没决定花落谁家呢。
随后盖洛普又问道:“老师傅,生产一台耧车要花费多少时间?”
“回大人的话,从雕琢零件到组装成车,再调试磨合,大约要一个月。”
“能不能再快一些?请其他的木匠协助你怎样?”盖洛普不禁对这样漫长的生产周期感到失望。现在春耕开始已经赶不上了,但还有五月下旬所谓的夏播——伍芙尔族种植主粮玉米就是从五月开始,然后在八月收获,之后改种收获期较短的蔬菜。
在拉比特移民高涨的劳动热情下,如今暮林塔男爵领的耕地面积比一年前要增加了十倍以上,以目前的速度生产不了多少出来,等到夏播的时候总不能两三台耧车整个领地的农民轮流使用这么蛋疼吧。
“这个……”雷斯赛脸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