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早晨总是比平时要迟来,构成帐篷的厚实帆布更进一步挡住了阳光,像是不愿有光线惊扰到在床铺上熟睡的半人马少女。自从被伍芙尔族的捕奴队捉走带到维希帝国之后,特蕾娅还是第一次睡在舒适柔软的棉绒床铺上,身上盖着盖洛普给她的羊毛软毡,而不是十分扎人的干草堆,何况干草堆无论如此清楚,没过多久又会出现大量跳蚤。她丰满的胸脯舒畅地微微起伏,梦境中没有出现各种沉重的货物和永远拉不完的货车,以及手执皮鞭、凶神恶煞般的伍芙尔监工。
然而再美好的梦也有清醒过来的一刻,特蕾娅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眼皮随之睁开一线:灰白色的帐篷帆布,昨晚脱下的御寒衣服和微微透进光线的帐篷帘门。半人马少女怔了一下,为了没看到监工的皮靴尖而感到有些迷惑,随即自嘲似的轻笑几声,便坐起身子穿戴衣服。
也许以后不会再有监工用踢踹的方式来叫我了,特蕾娅心想。
奴隶和仆役一样,不应该也不可以迟于主人起床,否则他们就应该受到惩罚。穿好全套衣服的她钻出帐蓬,这时天空还没亮起来,太阳仍在东方的地平线下挣扎着想要爬起,可帐篷前的篝火已经燃起,买下她的主人盖洛普正拿着长勺搅拌着铁锅里沸腾的汤水,从那不断冒着气泡的汤水中不时飘浮起鲜美的肉块和蔬菜。
梳着长马尾的伍芙尔少年听见动静,转过头对她打了声招呼:“你醒啦。洗澡的话用那个木盆里的水,我已经烧开过了,挺干净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特蕾娅感到很奇怪,这个狼人明明有奴隶有追随者,却要自己来干这种应该是仆役才干的活。
“你是指准备早餐和弄洗脸水?”少年歪了一下脑袋,无所谓地解释道:“因为我习惯了早起啊,她们是女孩子,爱恋床是一种天性,所以趁大家还没起床我就做找点事来做罗,而且我比较习惯吃自己煮的菜。”
这个理由在特蕾娅看来很不可思议,以前在她的部落里,哪怕酋长和头人闲着没事,只要身边有身份低于自己的人,就不可能自己动手,否则会被认为有损他们的威严。不过昨天的晚餐好像也是她的奴隶主当主厨做的……
虽然不理解盖洛普这么做的含意,但特蕾娅选择服从对方的命令。待她用坛子里的温水洗漱完毕,又吃掉一大碗直冒热气的玉米火鸡蛋粥之后,第一缕晨曦终于刺破云层,照洒在大地上,帐篷区也结束了沉睡的状态,渐渐活了过来,甚至能够听见一些中气十足的骑士向随从索要早餐和饮料的吆喝。
“有套新衣服要你试一试,如果不合适,还有时间供我们调整修改。”盖洛普说着把一个巨大的包裹拖到特蕾娅面前打开,里面是一件又一件崭新的盔甲部件,打底的皮子还散发着一股新皮革鞣制后不久的特有臭味,而篝火照映在甲板则反射着白花花的银光。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质量上乘的全身板甲,而且是给半人马使用的——那个呈马身形状的长铠,也只有半人马才适合穿戴。
“这是……给我穿的?”特蕾娅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显然是不太相信对方的话。在铁器相对缺乏的离离草原,一件经过鞣制的全身皮甲至少能换来一千只兔子或者五头大角羊,至于把人包裹到跟罐头一样结实的全身板甲……很抱歉,特蕾娅只在他们的敌人伍芙尔捕奴队身上见过,根本无法衡量其价值。
“当然啦,那些巨恐鸟啊双足冷蜥啊有尖喙有利齿,万一咬你一口啄你一下,也会皮开肉烂的。”盖洛普一边拿起一件弄成女部丰满胸脯外形的甲板,一边理所当然地说着,“要是有这套盔甲的保护,别人用座骑撞你也不会那么痛了。”
当最后一块甲板配带到特蕾娅并用皮带扣紧,盖洛普便退开几步重新,围着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