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豆村旁边临时军营的帅帐内，所有尖兵队的巡林客低着头，沉默地树立层一排，而坐在她们对面的盖洛普阴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只有嘴角微微抽动。
空气是沉重的，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很不错嘛，昨晚的战斗我们以一百多人突袭数量几乎相等的敌人，只有几个人受伤，这战果真是相当漂亮，嗯？”盖洛普打破了沉寂，缓缓开口道：“唯一可惜的，似乎就是我们的军纪了，我看以后我还是把‘服从命令’这一条从里面划掉的好，哦，对了，还有‘若非受到攻击，否则不得攻击无辜平民’这一条？”
无人回应，十个巡林客只是盯着自己的靴尖，默不作声。
“怎么了，说话呀，我的英雄们？哦，对了，你们是觉得，必须回答长官的问话也这种规定，也应该删掉？”
“大人。”作为队长的狼女咬了咬嘴唇，轻声开口道：“大人，它们不是无辜平民，盗窃领主的财产是死罪，而那些盗伐者不但打算反抗，本身还是异族，与敌人无异，我们不可能……”
“哦，说得好有道理，我都快被你说服了啊？”盖洛普伸手抚额，挤出牙疼似的两声冷哼：“所以呢？知道那是敌人，你们就有了野蛮冲撞的许可了？或者你们都已经蒙伟大先祖赐福了，看一眼就能明了整个战场的情况，知道敌人就完全没有伏兵，只要抢先攻击就能取胜？所以即使面对着一群擅长打洞藏匿的家伙，也不需要考虑负责白刃肉搏的第一中队会不会为掩护我们因为被地上冒出来的陷坑摔断脖子，只要平推过去就好了？啊，是啊，反正给你们墓碑上刻的字也用不着你们自己考虑，那是我来想的，是吧？我看看，就写上‘这里是几个伍芙尔勇士的坟墓，她们曾经如此英勇，甚至瞎眼的大角羊也要甘拜下风’你们看如何？”
“但……”
“队员不遵命令擅自抢先攻击，队长不加以制止反而加入其中，所以全队连坐，一星期禁闭外带打扫半个月厕所，返回暮林镇后执行。”年轻的男爵不给对方任何辩解的机会，挥了挥手结束对话。
看着巡林客们垂头丧气地退出帅帐，他不由又叹了口气。
这种惩罚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效果，虽然“擅自攻击”算是个不错的借口，可是却不可能因此把她们罚得太重，否则以后碰上了敌人，她们可能就会畏首畏尾错失战机了。
盖洛普真正想要惩罚的，是她们对于生命的态度，别的不说，巡林客队长的用词已经说明她们看待斯林族的态度——用“它”来称呼对方，压根就没认为斯林族与自己同样是人类，同样是智慧生物的一员。
昨晚那场战斗，一共死了二十四个斯林人，还有四十一个斯林人重伤，其中十个特别悲催的倒霉蛋不得不截肢，尽管生命魔法中的“断肢再生”可以让失去的肢体长回来，但始终要透支伤者的寿命作为代价。要不是那只斯林小萝莉跳出来玩斩首战，跟他单挑，没准就不是一场严重的流血冲突，而是没有幸存者的屠杀了。
伍芙尔一方不把他自己计算在内的话亦有三人轻伤。起因只是因为苍银部落未经暮林塔男爵的允许而盗伐了百来棵大树……只是为了百来棵加起来价值还不到十枚金狼头的大树，二十四个生命因此消逝。
人的生命不应该如此廉价。
可是这种理由，在萨尔拉夫大陆，不，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有人呼吁什么人权平等，生命至上之类的想法，得到只有嘲笑与讥讽——“你说的这些玩意谁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