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厂房结构很简单,上下空阔,左右两边各架着两层铁皮走廊,全程无遮无蔽。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有夜视仪,谁进去,谁就是活靶子。
我靠墙脱掉鞋袜,又从备用弹匣里退出十颗子弹,将火药均分成两份倒进袜子,扭紧打结封口。
然后摸出打火机,在心里默念“三、二、一”,同时,将两只袜子过火擦燃。
一个旋身楚到门口,扬手二连甩,一掷向左,一掷向右。
两边的走廊,瞬间响起走踏躲避的声响,还有枪支和铁栏杆的碰撞声。
火是耳的辅证,声是眼的导引,枪——枪就是枪,永远只有一个用途。
杀杀杀。
满匣子弹在爆鸣声中倾泻而尽,我矮身溜到左边楼梯下,逐阶摸索上去。
四具尸体,没有活口,也没有夜视仪。
我猫到二层尽头,把通往房顶的铁门,一脚踹开。
“砰砰砰砰砰”,当先出去的人,被射成筛子。
我推开人肉盾牌,一枪,一枪,两个手持冲锋枪的杀手,从天台边缘栽落。
桑迪被堵住嘴绑在天台的角落,见到援兵,立刻发出“呜呜鸣”的求救讯号。
戴着鸭舌帽的络腮胡绑匪,站在他背后,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摁着一个类似炸弹遥控器的东西,脸颊被液晶屏的反光映得惨白。
我掏出怀里的手机,高高举起,当着他的面挂断了电话。
时间显示十一点五十七,通话十五分三十四秒。
“你来早了。”
“准时就是迟到。”
“放下枪。”他说。
“放下遥控器。”我说。
桑迪“呜呜哇哇”地惊叫起来。
“还有三分钟。”
我五指攥得发青,最后还是无奈松开,慢慢把枪放到地上,轻轻踢到一边。
“你赢了。”我说,“桑迪不过是个牵线搭桥的经纪人,放了他。”
“好。”他说完,真的解开绳子。
这态度,简直爽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好像他真是想放人。
桑迪赶紧转着轮椅,吭哧吭哧地向我驶过来。
可能是天台太长,或者我站得太远,我和鸭舌帽绑匪,默默注视着他走了好久好久。
直到生死一线的紧张气氛,都有些变味,老头子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我身前。
我弯腰飞快抱了抱他,搜遍他周身,却没找到任何东西。
“炸弹呢?”我冲绑匪大喊。
他有点生涩地笑了一下,倏然放开按钮。
“啉,咻咻啉,嘭膨嘭。”
远方天际,升起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出缤纷绚烂的光华。
我完全被搞懵了。
正瞠目时,绑匪面色一冷,猛然从怀中掏出枪来。
我横身朝左一扑,翻滚,捡枪,半跪,开火。
两声枪响,两发子弹。
一枚穿心,一枚碎脑。
“呼,误杀。”鸭舌帽绑匪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仰天倒下。
我保持着半跪持枪的姿势,一动不动,温热黏稠的鲜血混着脑浆,溅了我满身满脸。
十年以来,握抢的手,第一次微微发抖。
“桑……桑迪。”我叫他,但是不敢看他。
没有回应。
我一寸一寸扭过身子,僵硬得像关节生锈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