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青不理睬,他只是俯下头,试图去吻十三仙的嘴。
十三仙扭过脸躲开,“沈天青!我是你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听到“姐姐”两个字,沈天青忽然笑了。
就好像失智发疯的人,短暂地找回了意识,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光。
“姐。”
他叫了一声,笑着贴过来,继续要吻她,“你喜欢这样吗?”
十三仙再也忍耐不下去,用力抬起一脚,正踢中沈天青的小腹。
沈天青吃痛,松手的刹那,十三仙迅速摆脱他的压制。
一个翻身坐起来,直接扭过他的双手压在背后,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告诉你,你姑奶奶我不喜欢这样!”
沈天青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意识逐渐恢复,声音也逐渐低下去,身体却在止不住地发抖。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三仙还来不及躲闪,已经做好了要动手的准备。
只见病房门一开,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露出的是白朗的一张脸。
十三仙这才松了口气,“快来,我们得带他走!”
白朗的确要感谢方小舟。
在过去的几分钟里,一直对自己的胡言乱语,给予了充分的配合。
他说自己懂催眠术,方小舟就说是警队公认的,绝无弄虚作假。
他说要林素子带他们去会议室看资料分析,方小舟就说,他也希望林医生能配合调查。
后来,他担心十三仙一个人没办法搞定沈天青,假托要去洗手间之名先行撤退,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跟方小舟对了个眼神。
他能看出,方小舟知道他将要做什么。
而方小舟的眼神也似乎在说,“去吧,你们尽快。”
现在他麻利地把沈天青从病床上捞起来,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半搀着他往外走。
“你带了手铐吗?”十三仙忽然问,“给他铐上!”
白朗不解。
回头看十三仙满脸怒容,只好照办,只听她说,“这小子随时可能发疯,到时候要么掐死你,要么非礼我。”
三人急匆匆从后门跑。
路线是白朗刚刚看好的,这也算是他在特警队里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先看进出口,分析有几条离开的路线,并且迅速推定哪个路线是最优解。
过去分析这些,是为了防止要抓捕的歹徒逃走。
没想到,现在却是为了保证自己安全跑路,白朗边走便暗自好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的轨迹已经开始由不得他,他现在不敢去审视自己在做什么,毕竟每次审视都细思极恐。
从顺利离开心里咨询室,到顺利上了出租车,沈天青始终静默无语。
他像是醒了,可以正常行动,也没有出现过激行为,但又像是没醒,因为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机械地被白朗拉来扯去。
且与旁人全无交流,甚至没有看过白朗一眼。
白朗不由得暗自担忧,这孩子还能恢复正常吗?
“看来方小舟组长,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
坐在副驾驶上的十三仙,回过头来,“现在咱们就这样走了,他那边该怎么收场?沈西来会不会为难他?”
白朗摇头,“那家治疗室规模不大,加上一直以私密性著称,我里外看过了,并没有发现摄像头。只要他们没有明确证据显示,是我们出手带走了沈天青,沈西来也不敢怎么样的。”
还有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方小舟是个好执法者,同时也是个聪明人,他既然愿意帮自己,就说明他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
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白朗几个月来,对方小舟最强烈的印象。
这个彭城警队里,出名的小个子探长,的确有不少过人之处。
“对了,你刚刚说,沈天青要非礼你?”
白朗忽然想起,“这是怎么回事?”
十三仙冷笑一声,“他不是要非礼我,他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姐姐。”
“那看来,他对你还没有非分之想。”白朗有意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
不料,却听见十三仙一声冷笑,“喂,你想想清楚,他对我有非分之想,所以想非礼我,跟他把我当成了他姐姐,所以想非礼我,这两个比起来,哪个更恐怖?”
白朗心下一惊,只感到有一阵凉意,麻酥酥地从指尖爬上来。
身旁的沈天青,似乎也条件反射似的浑身震颤了一下,随即把头垂得更低了。
十三仙透过前视镜,别有深意地向后看了一眼,“白执法者,你懂我意思吗?”
“嗯。”
白朗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沈天青跟他姐姐之间的关系,可能没有那么单纯。他们可能……”
犹豫再三,还是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乱来?”
……
张白满脸惊讶地盯着眼前一幕——
十三仙先从出租车的副驾驶位上跳下来,打开后座车门。
随即,白朗先钻出半个身体,紧接着就像拉扯一个棉布袋一样,把沈天青也给拉了下来。
风一吹,沈天青的身体开始打晃,不过没摔倒。
张白定睛一看:是白朗把他自己和沈天青的手铐在了一起。
“咱往哪儿走?”白朗问。
“前头,上四楼。”十三仙回答。
三人随即默契地向前移动,完全忽略了张白的存在。
他赶着迎上前去,“仙姑,你们可算回来了!现在是怎么着,营救成功了?”
“恐怕不是营救,而是抢人。”白朗干笑着回答。
“怎么定性还不好说,总之先混过今天这个晚上,明早我去警队想办法怎么说。”
张白帮他们按下电梯按钮,几人一起挤进去,在逼仄的空间里,陷入沉默。
“嘀”一声,到达四楼。
十三仙率先走出去,径直走向自家房门。
白朗他们紧随其后。
张白一愣,几步跑到前头,“仙姑,你该不会今晚要让他们两个家里留宿吧?”
“其它地方不见得安全。”
十三仙回答,抬手把钥匙插进锁孔。
“白执法者是执法者,他家里难道不是应该更安全吗?”张白连珠炮似的说。
“沈公子那么有钱,让他出钱,给他们两个去酒店开个房不好吗?怎么非要住到家里来?”
十三仙不耐烦地“啪”一声推开门。
“跟他们两个的情况相比,我这里确实更隐蔽一些。而且我早跟你说过了,别管我的私事。今天不早了,你这个**赶快下班吧。”
张白不由分说,跟着白朗和沈天青一起挤进门去。
“不行,有陌生男子在这里过夜,我也必须留下,不然你的安全谁来保证?”
十三仙刚想发火。
倒是白朗出面做了和事佬,“算了,大家就一起在这里凑合过这个晚上,反正发生了这么多事,谁也睡不好。”
十三仙瞥了沈天青一眼,“倒也是,只怕这位的梦还没醒呢。”
在确认了沈天青不太可能再发疯之后,白朗打开了手铐。
沈天青就像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缓缓缩在了房间的角落里,仍旧一声不吭。
十三仙径直去洗漱,白朗趁此机会在房间里四处转转。
这个传说中无比神秘的十三仙,居住的地方也如此普通,跟常人无异。
如果说,这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房间,周围的一切未免显得过于简单。
四周的颜色,几乎都是白色的,从白墙到白桌,白色的书架上摆放着基本心理学入门书籍,还有一个硕大的玻璃瓶,里面塞着许愿纸条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