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刘弘渊握住茶杯的大掌停了停,而后垂眸思索了片刻,才缓声道:“母后若是想要时常见到明煦,儿臣便让欢嫔带着明煦隔三差五地去一趟慈宁宫便是,只是这件事如何还要问过欢嫔的意思。”
兰氏和琴嬷嬷一众人听着他前半句还松了一口气,正欣喜不过一秒,便被他那后半句的重头戏给打回了原形。
兰氏难掩失落地哼了声,恼道:“何需问她?难不成作为皇祖母的哀家连见一面自己的嫡亲孙儿都要经过那欢嫔的允许不成?这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是呀,皇上您大可直接决定,何需要过问欢嫔娘娘”琴嬷嬷攥着双手立在一旁,讶异地附和道。
刘弘渊闻言却是认真至极地望着她们:“欢嫔是费尽千辛万苦、不惜以命换命去生下明煦的人,朕不能一人便做了主,全然不顾明煦母亲的意愿行事。”
兰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别开了视线,像是一时间寻不到反驳他的理由,心情极复杂。
琴嬷嬷见状忙不迭地开始笑着打圆场:“皇上果真是极体恤欢嫔娘娘的,只是还请皇上也体谅一番太后娘娘想要含饴弄孙的这份享福之心,自打先皇去了之后,太后娘娘耗费心血去扶持皇上您,眼看着皇上坐稳了皇位,又时时刻刻都在担忧着您的身体安康,生怕您因为政事繁忙而忽略了自己的身子,这样的一份慈母心,哪怕是老奴见了都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听着琴嬷嬷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刘弘渊说心里不动容那是虚伪的,可更多的是凉薄。
只见他将执在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到小几上,面容平淡无波地回了句:“琴嬷嬷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爱说教?”
琴嬷嬷神色一滞,慌忙地跪下那丰腴肥胖的身子,颤颤巍巍地道:“皇上恕罪,是老奴逾越了。”
她想着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不念在自己与他的这份养育之恩,而对自己如何才是,可现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过天真了。
皇上终究是皇上,再也不是那个瘦弱孩童了。
思及此,琴嬷嬷的嘴唇颤动了下,心情像是被打翻的酱醋油茶,五味杂陈。
而还端坐在位上依旧抱着黎雎轻轻摇晃的兰氏,则是失望地摇了摇头:“罢了,既然如此,哀家也就不在此处讨人嫌了。”
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战战兢兢站在角落的乳母,将还在咿咿呀呀个不停的黎雎交还给了她,最后还不舍地望了他一眼,垂眸由着宫婢搀扶起身,面容似是又恢复到了那往常的不怒自威:“来人,回慈宁宫。”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琴嬷嬷见状忙不迭地又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来回觑了眼这母子俩的面色,眼见着已是有些僵持不下的气氛,便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多言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奴才,哪怕跟随太后娘娘身边多年,又哺育了当今皇上,可说到底也就是个资历比较老的老奴才罢了,自己都已经是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去人家这母子俩里掺和一脚,岂不是自讨苦吃?
琴嬷嬷如是想,无奈地垂下了头。